椰鸽

Don’t bargain with the barbarians.

卡门

      

  想不到题目,想到了更好的才改吧。

  乐队吉他手狗x钢琴家猫

  

  

  


  以下

    金米妮听到琴声里来自四方的交谈声,侍应走过新买的地毯端上餐碟的碰撞。入口随着挂铃响起时飘进来汽车碾过油柏路的声音。白鸽齐群飞起,那时候刚好有一辆飞机越过威利斯大厦。在泰国的时候她试过因为被楼下藏在摆放奖杯的节拍器吵醒,她在半夜爬下床,翻过客厅的沙发,打开厨房的冰箱,把耳边贴到墙上,最后如愿以偿看到橱窗里节拍器摆动的轨迹,她一把将其按掉。后来才知道亲戚的孩子来四处玩耍的时候,把指针从凹槽里掏出来了,可是关上门以后声音变得微不可察,他们也就把这茬忘掉了。


其实那晚只有她被吵醒,就像被鬼魂惊动一样。正如此刻在刀叉碰撞的声音里根本没人留意那一下下细微的响动。


咔嚓,咔嚓。有什么在耳边始终吵个不听,金米妮借着空荡抬起头,钢琴抛上了蜡,她因此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人影,露出的一点侧脸抬起了相机朝着边上的精品收藏柜拍摄。


然后她回过头来。


金米妮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用左手按上低音区的八度do音。她听见脚步声,节奏并不均匀,一深一浅的,从身后渐渐靠近,途中和让路的适应说了声谢谢。



头脑上方的阴影骤然加重,她站到了钢琴后。



她只比钢琴盖高上不少,还是穿着卫衣和工装裤。眉毛跟着染的发色刷成了淡金色,底下的一双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金米妮也抬起头来,两人隔着餐厅里的钢琴对视。她单手抬起相机,视线由此始终却顿在金米妮抬头看过来的眼神。连入视镜都没看一眼,就这么快速地按一下快门,之后金米妮再也没有听到咔嚓声。


金米妮视线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她没有听错,宋雨琦的步姿有些蹣跚。明明步姿刻意掩饰到看上去正常似的,开门的时候又开得哐当响。


跑调的琴声让金米妮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弹错了。歌还没完,她站起来和看过来的客人讲一声道歉,就快步跟上玻璃门外越走越远的身影。




“你脚怎么了?”


“先天性长短脚,你认识了我这么久也不知道吗?”




又在闹脾气。金米妮拉住了她,在她转过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张不耐烦的脸,只是她的五官实在太过孩子气,瞪起人来只像是小孩子闹脾气。而金米妮相信她确实只是为了些芝麻绿豆的小事闹脾气,这样一股脑闯进来拍她照片又离开,就怕金米妮不知道她在生气似的。

  

  

  


餐厅外边是中央公园,金米妮把人拉到边上坐下,本来看她还有心情先绕一圈来送上亲切问候,应该只是擦破点皮还是瘀伤而已,未料裤脚一卷她直接呀了出声。“你疯了吧宋雨琦!”


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多了,整个膝盖都破了皮,留血的地方还夹着点砂子和灰尘。她又不是医生护士,可不知道宋雨琦抱着什么心态才会摔成这样居然来找她,更不知道她离谱到连普通处理也不做。“去医院吧。”她半蹲起身摸出手机想要打给伯母,却被宋雨琦按住,满嘴说是又得走又嫌麻烦的,就是不要去医院。


一来一回吵了好一会,但金米妮最后还是怕耽误了她的伤势暂且对她难以理解的脑回路妥协,她让宋雨琦在原地乖乖别动,等她回来,往回走出没几步,看到宋雨琦又有站起来的趋势又急步往回走,一手一肩膀把人摁回去。“坐好!”




  五分钟后金米妮重新蹲在宋雨琦面前,还没动手她就开始在嚷,吵得金米妮忍不住让她闭嘴。她抬起眼,两人一高一低地对视,金米妮趁着宋雨琦不留神的时候用一早对准膝盖的消毒喷雾喷了一下。



  要不是金米妮一早有预备抓住宋雨琦的脚踝,那一脚应该很痛,而且直劈脑门盖。



  “活该你。”听到宋雨琦嘤嘤哼哼火气又打不出一处来,金米妮有唯有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动了动嘴,才问她怎么摔得,得到一句被人下蛊了。


  “你就是昨晚玩太疯还未醒酒吧?”金米妮尾音微微提起,余光能瞥到宋雨琦整个人僵了僵,她接着补上句“摔倒了不止还绕错路,没跑去医院倒跑来了这边。还是你想尝试食疗?”



  “来拍下罪证。”宋雨琦抱着胸,“看你怎么疏忽照顾儿童。”



  “儿童,你过十八岁了,就半年前的事。”金米妮眼也不眨地回答,“而且,我也不是你的监护人。”



  斗嘴的同时她的动作没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用纱布一点点把她的膝盖上污垢清理干净,她上次处理伤口还是给还在上初中的自己,而且首手法差劲,完美在她的右侧骨盘留下了一圈疤痕。只是省得这家伙又把锅赖在她头上,她也担心手势不好在宋雨琦身上重蹈覆辙,可就在裤卷一拉的时候,她发现这个看似白白净净的孩子小腿上已经留着大大小小相似的痕迹。




  离型膜硬是挑了两下才能撕得下来,心里想的你不带眼睛走路吗,说出口却变成了一句轻轻的以后小心点。



  宋雨琦双手撑着两侧,指尖在那一句以后微微卷曲起来。金米妮低着头,阳光在她的发顶勾勒出一个光圈,像投射在水面一般在视野里发散开来。她眯起眼睛,视线非但没有聚焦,反而更模糊了,余光的那些人影成了歪歪扭扭的人偶。



  消毒药水在她伤口上蒸发,刺得她又痒又痛。这时金米妮抬起头,宋雨琦视线飘了一下,又直直地对上泰国人的眼睛。



  脚掌蓦然一阵紧绷。金米妮把包装揉成一团藏在掌心,伸出食指拇指帮宋雨琦松掉的鞋带系好,然后拿出顺带在店里买的巧克力,撕开包装送到宋雨琦的嘴边。“张口。”



  她犹豫地眨了几下眼睛才乖乖听话。她咬紧牙关,金米妮听到巧克力在她嘴里断开的清脆声响。



  金米妮站起来,踢了踢蹲跪得有些麻的脚。到宋雨琦在她转身的时候难以置信地喊了句“你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才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好像有些过差了。她不否认自己没有好好尽到一个好姐姐的责任,就如一开始两边父母嘱咐她那样,但她更不想任何人知道藏在底下的、说得上有些可笑的私心,而现在她所做的也绝对不是任何补偿性行为。



“我扔垃圾,还是你想留作纪念品?”金米妮扭过头说,掩饰宋雨琦受伤的眼神给她意料之中带来的小小刺痛。后者眼中瞬间的心虚如此溢于言表,她也宽心给宋雨琦下台阶,回来的时候问她能不能走。宋雨琦被她总是嫌弃般的语气搞得不满地皱起眉,说了句姐姐总是冷落我,现在背我一趟也不过分吧。



未料到金米妮还真转过身背对宋雨琦。“来来来上来吧。”


“你认真的?”金米妮有时真的很烦宋雨琦一惊讶就下意识用喊的把话讲出来。


“啊不然?”


“我不要!”





金米妮扭头白了她一眼,迳自地迈开步。宋雨琦小小地喂一声,金米妮听到她小跑追上来的脚步,紧接着脖颈传来一阵重量。


宋雨琦用臂弯揽住金米妮的时候还小小地跳了一下,没控制好力度,轻轻地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她好像突然对地上的白鸽深感兴趣似的不断往金米妮相反的方向看。脚伤好像比之前还严重似的,跟单脚跳没两样,几乎把半个身的重量都压在金米妮身上。


她的身体很烫,还泛着微汗,不知道还以为破伤风发烧。金米妮的呼吸滯了一下,她把双手插进兜里,不做声息把自己的中心往宋雨琦的方向靠。“下次请给我点心理准备,你很重。”

  

  晚上有练习的缘故今天没有做指甲,宋雨琦附着薄繭的指尖有的没的捏着金米妮颈侧的皮肤,还摸到她的项链。后者敏感地缩了下脖子,宋雨琦就触电般把手松开,也不是收回来,就这样几乎悬空地搭在金米妮的肩膀上。


“那你下次出国也给我点心理准备,”她也似是不甘示弱地道,“我去琴房才知道你走了。”




她接着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就是怕看到我舍不得所以才不告诉我的吧,但好歹发个信息讲一声吧?姐姐自己一个登机得多孤独呢。”






宋雨琦就是这么个人,在人群里跑,然后各在他们的心上插一支旗宣告殖民,理所当然又莫名自信。有些时候金米妮颇为讨厌这种过分热心的英雄主义,人与人之间总要有需要边界的时候。但如果内心的烦躁只是出于讨厌那一定会让人安心得多。


金米妮的心脏微微紧缩起来,宋雨琦的重量就像撒落的阳光一样沉甸甸压在她肩上,那是一种难以掌握的、窒息的温暖。像缓缓漫上的温水,可不知道哪一天会没过口鼻。




“你知道来干嘛?”金米妮垂着眼问,“你关心吗?”






她清楚宋雨琦有什么反应才问的,但出口的那个瞬间确实是带着轻悄的试探。而宋雨琦的反应告诉她,她究竟将其藏得多干净,她又是在亲自画下的分界线后退得有多远。




宋雨琦张张嘴,如果一贯用无伤大雅的笑话大可轻轻松松地消解稍紧绷起来的气氛。但她只是闭上眼。她突然感到一阵烦躁。并不是因为金米妮总是用话语刺她,也不是她始终若即若离的态度,甚至连被拒绝也不是让她烦躁的主因。




宋雨琦觉得她们的抱怨好像在每一个完美的错位上,却也因此堆叠在一起,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墙。地面好像又扭曲起来,扭曲地起伏着,像流落沙漠所看到的海市蜃楼。太阳穴凸凸开始跳动起来,一阵痛丝丝缕缕从脑袋深处渐渐延伸到四周。她突然觉得自愿地把伤口暴露在金米妮眼前这件事真的很傻。





生气吗。她听到金米妮问。宋雨琦看到一颗石子从她脚边急促滚走,在石阶上弹了一下。那个位置像湖面泛起涟漪般,在视野上荡出一个黑点。



生气吗。她又问。





宋雨琦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手,低着头走。






他妈的当然了。


  

  

  

  

  

  

不知道该不该说好运,人到站车也跟着到站。上车的时候有个声乐科的同学认出了宋雨琦,好不识相地夹在两人之间,因此两人的座位就变成了一前一后。宋雨琦坐外边的位置,前一秒还冷着脸不说话的她下一秒快活地和同学打起趣来。


原本也没什么,直到同学兴奋地提起她昨晚喝醉到台上唱歌被拍下被校内疯传的事。




对美国人来说在台上撒疯好像是什么值得炫耀而光彩的事,看乐团演出一半就想看砸吉他,看球赛就想看球员围堵裁判,总之钟爱一切能飙升肾上腺素的事。她捏着一口娴熟的德州口音亮着声线霹雳拍啦地讲过不停,说,你把站麦从地上拔出来的样子真的很帅气。好像恨不得她才是撒酒疯的那个。当然,现在在车上男女老少都知道发酒疯的是她旁边那位。


宋雨琦突然明白田小娟嫌她吵的时候的心情了。




好在学妹比她们提早到站,宋雨琦让出位置给她下车,开动以后却没有把自己贴到窗边的位置。她和窗外的身影招招手,看到她和玻璃上的倒映交错。





金米妮挨着玻璃,她的倒影随着车身轻晃。宋雨琦看了一会,突然把身子前倾,双手揽住前边的座位,下巴搁在座位上边。她看到金米妮的浅灰色耳机,顺着线往下看,看到她在大腿上打点的五指。




宋雨琦好像一个泄气的气球,又把自己摔回座位上。她低下头,隔着布料来回抚摸着自己膝盖的伤口。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下车。金米妮走在宋雨琦稍后一边的位置,她拿出了手机,按了几下以后宋雨琦的手机就响起了厂商的铃声。



“ins每天发那么多,电话都不会打一个吗?”她说,“我不是每天都在那里的。”


“我今天刚好经过而已。”宋雨琦把手机收回口袋里,面不改色地回了句。




金米妮没有答话,她看向宋雨琦的目光有点难懂。最后她只是叫宋雨琦伤口不要沾水,洗澡后记得换药。“有什么打给我。”




“是不是打给你就接?”


“看心情。”





宋雨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过身走向屋里,一边把照相机从脖颈上摘下来。


家里没人,宋雨琦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尽点好客之道让金米妮进来坐坐。然后她就想到之前伯父母告诉她米妮搬出去住了,现在连她的新住址都不知道。她又憋屈起来。小恶魔拨开耳边的发缕朝她喊,你看!她连你喝醉的原因也不问!


把鞋踢到一边,她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加冰的橙汁上楼。卧室拉上窗帘,没关严,在书桌投射出一道窄三角形的光线。橙汁相机分别放桌上,她把自己扔床上先抱过Gigi狠吸一口,然后起身走到书桌前一屁股坐下。



宋雨琦拿起笔,她的脑海隐隐约约地浮沉起某种律调,心里那句没说的话像输液管里的气泡,卡在那里,轻巧地扼杀着病人的呼吸。行,我学的作曲就是为了写歌diss你。G团的出道曲,吉他手与她讨厌的钢琴家。


Troublesome Neibour, Damn, I Hate It Heavy, Look What You Made Me Do.




I care you.




照相机搁在书桌上,回来之前一直沉甸甸墜在她心口,回来以后一直像只碍眼的苍蝇占据她的一角视线。她捧起相机点开图库,按向右下角,看到钢琴后的女子抬起眼,像条半脸浮上水面的人鱼,对着渔船上的人说,我不是鱼,别想绑住我。




宋雨琦把笔扔到一边,她意识到她想的旋律是今天金米妮在餐厅里弹的琴。

  

  

  

  

  后记:综合大概几万,希望不坑。其他娃之后陆续出现。

  最后,台上撒酒疯的狗一定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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